第四章 恩仇 (七 上)(1/3)
第四章恩仇(七上)
“老大人走好!”程名振笑了笑,亲自送麴稜出门。对于麴稜所说的回报,他一点儿都没往心里边去。首先,眼下的他的确不缺什么钱。其次,麴稜一番有关官场的高论,让他感觉大唐朝隐隐有些失望,所以对身外一切,也就稀里糊涂了。
“大不了老子就不干了,找到地方当富家翁去!”此念一出,眼前立刻天空地阔。程名振当年造反就是为了求条活路,眼下自觉已经活得挺风光了,断然做不出为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而戕害百姓的事情。这倒不是因为他的心地有多善良仁厚,而是平头百姓遇到飞来横祸之时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痛苦他亲身经历过,万不敢日子刚好过一些就忘了本。
本着这种豁出去了的心态,在执行迁民任务时,他出手极为宽松。愿意走的,一个不落全带上,不愿意走的,除了郡城安阳和邻近郡城的邺县两地之外,其他也不十分勉强。行经太行山谷地的时候,看到有很多抱着孩子喂奶的妇女步履艰难,索性一挥手,任她们自行决定去留了。愿意前往河东者可以跟家人都留在后面慢慢追赶队伍,实在故土难离者,哪怕已经从崔商那边领过两吊钱的安家费,也不必归还,由着她们自行返乡去了。
到了河东,大伙又是一通忙碌。划分荒地,建立屯田点儿,选拔里正、乡老、底层小吏等,令人无暇他顾。好在大伙有着多年的屯田经验,再加上地方官员的鼎力协助,倒也不至于乱成一锅粥。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了,周围的树梢也开始发绿了。程名振抖擞精神,一边抓紧时间练兵,一边等着朝廷追究自己阳奉阴违的责任。谁料朝廷根本没有追究的意思,就好像那道“迁空魏郡”的圣旨从没下发过般,一切都悄无声息地不了了之。
再仔细一打听,才发现这一切都是麴稜和崔商等人用尽了浑身解数上下奔走的结果。河北一些望族本来在朝廷上就有自己的子侄,当时李渊正在火头上,那些人不敢出面为家族争取利益。过后待李渊气消了,则开始想尽各种办法化解危机。如是一层层斡旋下来,当初朝廷中几名权高位中的柱石之臣也觉得最初的迁民旨意下得太匆忙了,因此干脆对程名振玩忽职守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什么都没看见。
但事态的发展却总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四月份的时候,有眼线从太行山东侧送回消息,说是河北各地如今都在传诵大唐程将军“义释千余妇孺”的善举。还有百姓刻了程名振的长生牌,初一、十五焚香叩拜不断。
大唐皇帝李渊闻之,先是脸色阴沉,很快又是一笑,将当日给自己出主意迁徙百姓的官员叫出列,当着文武群臣的面臭骂一顿,贬到陇西开荒去也。然后,又以“广播大唐仁义”为理由,将程名振破格提拔为开国县侯,食邑增加到一千户。王二毛也跟着水涨船高,得了个开国子的爵位,食邑五百户。
圣旨到达河东,洺州营上下欢声雷动。只有王二毛一个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私下里找到程名振,低声抱怨道:“他奶奶的,老子还以为大唐跟大隋不一样呢。谁知道真没啥差别。所谓百姓疾苦,都是说来听听的。朝廷真正在乎的,还是几家几姓而已!”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程名振瞪了王二毛一眼,低声呵斥。
“我就是心里觉得憋得慌!”王二毛四下看了看,然后叹息着道。“你还以为真有百姓给你刻长生牌位么?类似的善事咱们在巨鹿泽时也没少做,怎么那时就没人想起给你刻长生牌来?”
“我当然知道是麴老大人和崔商在暗中捣鬼!”程名振笑了笑,轻轻摇头。有关长生牌消息传来的当天,他就已经猜出其背后的猫腻了。以崔、麴两家在河北的势力,唆使家中佃户刻几块长生牌,然后再让牌位流到大唐细作的手中,几乎是举手之劳。而之所以拿着“义释千余妇孺”这一局部实例做文章,却对整个搬迁过程采用的春秋笔法,则是为了让大唐皇帝李渊有个台阶下,不至于觉得太难堪。
但麴稜和崔商等人之所以这样做,却不仅仅是为了报恩。首先,他们也需要找一个契机,把这次搬迁风波尽快了结,以免日后被人抓到把柄。其次,对于河北几大世家而言,洺州营出身的将领是一伙值得长期交往的后起之秀,既然已经搭上了线,就万万不想再把联系断掉。
“知道了你还由着他们借你的旗号折腾!”王二毛有些不满,瞪了程名振一眼,气哼哼地质问。
“
“至少对你我二人来说,没什么坏处,不是么?”程名振笑了笑,低声安慰。
“是啊,说不定还可以跟麴稜就结个善缘,日后在官场上互相照应!”王二毛觉得很没意思,拖长了声音奚落。
“总比多一群仇家要好!”程名振又笑,摇着头回答。“现实中很多事情,光凭咱们两个根本改变不了。还不如慢慢去适应。当年张大当家发誓杀光天下豪门,结果却把自己的命给搭了进去。窦建德说要铲除天下不公,最后他制造的不公比原来还多。咱俩两个,唉,能保住自己不再像先前那样被人踏在脚下,就已经不错了。何必太不知足?”
“对,和光同尘,闭上眼睛,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反正已经不关我的事情!”王二毛耸了耸肩膀,悻然道。
程名振懒得理睬他,目光重新落回书案。桌上摆着一封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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