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冬至 (四 下)(2/3)
不敢再胡乱讨好,只得双膝跪地,连连顿首道:“我知道我这里没什么您老能看中眼的。但请您老开恩救我家三娃一救。今后您老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敢违背。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得了,得了,这世道,哪里还有天!”老瞎子睁开眼睛,单手去搀李老酒。若说李老酒也算得上个壮汉,这两年虽然被酒色淘坏的身子骨,一身的斤两却丝毫未减。被个风吹就倒的老瞎子用力一拉,居然抗拒不得,只好顺着对方的力道站起了身。
“你去买一只大公鸡,要白毛红冠子的,越大越好!”怀着满脸慈悲,段瞎子低声叮嘱。“然后找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慢慢卡死。用力要稳,急了,慢了,都会影响效果!”
“那,那,老神仙,我没那个把握啊!”平素杀人都不曾眨巴眼的李老酒突然耸了起来,被杀鸡重任憋得满头是汗。
“笨,拿到牢里边来,我替你杀!”段瞎子狠狠踢了李老酒一脚,无奈奈何地答应。
“麻烦您老,麻烦您老?”李老酒喜出望外,连连作揖。
“然后你把鸡的爪子和翅膀砍下来,拿回家去,用清水文火慢慢炖。在汤里加半钱党参,半钱杏仁,一钱红糖,五粒干枣、半钱老蔘……”
‘这怎么和我娘吃的补血汤差不多呢?’趴在另外一间牢房角落里的程名振没力气动弹,耳朵却将隔壁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他知道段瞎子是好心救自己,所以丝毫声响也不敢发出。隔壁的对话却断断续续传过来,越听令他越觉得心惊。
“吃了这汤,三娃子就会好起来?”李老酒没想到满城名医都看不好的怪病,到了段瞎子这边却如此简单,瞪圆眼睛,半信半疑地问道。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段瞎子撇着嘴继续冷笑,“这些都是业,你知道么?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现在还没力气纠缠你,自然要纠缠你的孩子!待他们将来慢慢吸足了阳气……”
话音未落,李老酒已经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唉吆,老神仙啊,您可发发慈悲!我以后天天积德行善,吃斋念佛。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倒也着实可怜。段瞎子想了想,继续道:“这个安神驱邪的汤呢,只能暂时缓解令郎的病症。要想治本,要想避祸,你需要多抱他到阳光下晒,吸收日光之精!记住不能是女人抱,女人身上的气息阴。而你这辈子虽然走了夜路,上辈子的福泽还在,气息却还是阳的。每天不得少于一个半时辰,持续两个月,或许能治根儿。”
“我……”
“但是!”抢在李老酒回应之前,段瞎子的声音突然转冷,“两个月之内,你不得杀生,更不能害人。否则,阴气反扑,轻则害了孩子的命,重则你们一家老小全不得好死!”
“我!”李老酒愣愣地跪在地上,半晌不敢起身。他今天有任务要做掉程名振。此时奈于老瞎子的淫威,不敢立刻逼犯人们动手。换个牢房,照样可以让少年人稀里糊涂死去。但两个月内不得杀生的禁令,却让他不得不犹豫。程名振的死活虽然重要,自己儿子的小命更金贵百倍。拿自己唯一的儿子的命换程名振的命,这个买卖李老酒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做!
“我,可我不动他,贾头和周家也会派人来动他!”向关押着程名振的牢房驽了驽嘴,李老酒小声向老瞎子汇报。不是出于好心,而是怕程名振将来的死,会被冥冥中的冤鬼记到自己头上。
“呵呵,他骨骼清奇,没那么容易死!”老瞎子笑着摇头,“老酒啊,老酒,你平时也是明白人,现在怎么犯傻了呢?”仿佛猜到程名振在另外一侧偷听,他故意将语速放慢,吐字也格外清晰。
“您这话什么意思?”李老酒喃喃地追问。
“他入狱之前,被人打过吧,怎么没当场干掉?那样不是早就了了案子么,何必要假林县令之手?”,没有瞳孔,老瞎子却看得比所有人都清楚。
“大堂之上,林县令明明可以杖杀他的吧,怎么又把他弄到监狱里来?”
“馆陶周家,明明可以派个心腹来做掉他,为何只派了一个哭哭啼啼的小丫头?”
“你李老酒又不是没弄死过人,怎么这回却非要别人动手?别跟我说你怕见血?你的确是在怕,你怕的是什么?”
“对啊?照常理,我已经死过好几回了,怎么还活着?”趴在隔壁牢房偷听的程名振犹如被人醍醐灌顶。从自己刚一回馆陶来,周围所有事情就都透着蹊跷,自己怎么这般傻,偏偏一点儿都没察觉呢?
他记得自己被当做塑像放于城隍庙的事情。林县令是非常盼望他死掉,而不是活着回来。死掉的程名振可以当做英雄,也可以掩盖住有关杨玄感、张亮与馆陶周家、县令林德恩之间的所有秘密,而活着的程名振,却随时可以将秘密揭穿。
所以,在踏入馆陶县第一步,自己已经踏入了一个死局。冷汗从程名振虚弱的身体上淋漓而出,刺激得棒伤火烧火燎。他知道自己能活到现在实在属于侥幸,所谓馆陶县丞的举荐,根本就是一个饵。为的就是让自己安安心心地走入圈套,而不会奋起反抗。
“我,我……”隔壁断断续续传来李老酒的声音,听上去是那样的孱弱。
“他怕被当做弃子!”痛苦和懊悔让程名振的心神变得格外清醒。“当街袭击自己的人,肯定是怀着同样的心思,所以才没完全执
第2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