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宝文阁(五)补齐(1/2)
宋扬灵没想到在宝文阁的故纸堆中竟然也能读到宫中秘辛。
几日前她在一堆奏折和先帝写的零星文章中推测了一段不是她这个年纪可以知道,现在亦再不会被人提起的往事。
先帝所立的太子并不是当今天子。
大睿王朝,蔺氏天下。当今天子蔺常是先帝的第三子,德妃所出。太子在十二岁那年暴毙。宋扬灵看见奏折上,先帝亲笔向大臣写下:“痛失爱子,肝肠寸断。”
短短八个字,出自帝王之手。宋扬灵猜测,即便贵为天下至尊,先帝应该是个慈祥柔和的人。可是,他所面对的,不仅仅只是丧子之痛。
国失储君。空悬之位让多少人虎视眈眈!
“兄弟失和,催父母之心肝。”
这句话可能隐藏了很多不堪入目的现实。如果只是失和,怎会用到“摧心肝”的字眼?!宋扬灵想象,储位之争,必定惨烈异常。以至于先帝甚至不忍诉诸笔端。
为了弄清那段历史,她翻看了更多记载,闲来无事时又与赵恒秋闲聊,想知道更多。赵恒秋不愿多谈。然而点到即止的片段也足够让宋扬灵拼凑出大致轮廓。
当今天子,也就是当时的皇三子,并无太多继承大宝的优势。首先,他之上还有一个年长的皇二子。立嫡立长的观念之下,皇二子最得朝臣拥戴。其次诸皇子之中,唯有皇三子最不得帝心。
宋扬灵读到一句先帝亲笔写下的评语:“为人刚勇狡诈,心机深沉,不类吾!”
就在二立太子即将尘埃落定,皇二子众望所归之际,突然有人揭发皇二子勾结朝臣,党同伐异,更有某逆之心。一时之间,朝堂哗然。各方势力彼此角力,就在事情越搅越混时,再有人爆出前太子之死与皇二子牵连甚深。
连续打击之下,先帝一病不起。皇二子于庆熹殿外跪地哭泣,为表清白,坚辞太子之位。更自请去潭州守边。
一桩不明不白的官司,到最后也没有水落石出。宋扬灵猜先帝不愿意彻查此事,不管皇二子是不是幕后黑手抑或只是被人冤枉,最终结局都不是宅心仁厚的他所愿面对的。
他选择了逃避。准皇二子所请,封清河王,镇守潭州。
如此一来,还够得上储君资格的唯有皇三子蔺常。也许是为了避免嫌疑,当罗摩与睿朝边境凉州开战时,蔺常请战。
也许终是不喜这个太不像自己的儿子,先帝当即准奏。却没有皇二子封王的风光,只领了大将军衔开赴凉州。
彼时,睿朝富而羸弱,常年向交界各国馈赠财物以求和平。因此各国时常滋扰边境以求更多财物。
蔺常是坚定的主战派,并与朝中武将交好。而先帝以黎民百姓休养生息计,只愿以财帛求平安,更认定蔺常不是仁厚之人,因此不喜。
不料蔺常在边境连连获胜,赢得举国上下一片美声。他去镇守边关时才十四岁。再次回朝,已经二十。
之所以会回来,是因为先帝病重。
尽管那时,朝堂内外,举国上下皆以为皇三子蔺常于国有功,文韬武略,继承大统非他莫属。而至死,先帝也没宣布继位之人。
这一段历史再无记载。赵恒秋亦是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反正,最终结果是蔺常当了天子。
今年是太和二年,蔺常登基十年。算起来,他登基时,宋扬灵才是个三岁多的女娃娃。
她又一想,蔺常十四岁那年,已经带兵出战,立下赫赫战功。而自己,明年也将十四,还得在这皇宫里整理故纸堆。
想起这个,又牵挂孟昱从军之事。前日还读到诗句:“悔教夫婿觅封侯。”想到此,不禁红了脸。孟昱虽不是她夫婿,大概这一世也不可能成为她夫婿,但她总归不忍见他前往沙场。
正神思缭乱间,听见背后一个低沉嗓音:“你是这里当差的小宫女?”
宋扬灵一惊,回身一看。只见身穿锦袍的男子,微微俯身,打量着她。而后面跟了一个小黄门。
后宫之中的男人,不用猜便知道是谁。更何况,还是一张那么熟悉的脸,当日曾在凤鸾宫亲见的陛下本人!
她立刻敛衽下拜:“陛下万福。”
余光瞥见天子面目,眉如刀刻,鼻若悬胆,身形挺拔,不怒自威。
心道这就是不受先帝所喜的皇三子!这就是立下赫赫战功,最终成为九五至尊的当今天子!
蔺常只觉眼前的小宫女面熟得很,却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这后宫,不说佳丽三千,也美人如云。而漂亮的人总是有些相似的,因此蔺常时常分不清那些锦衣华服盛装打扮的宫人之间,到底有何不同。
这个小宫女嘛,大概是因为只是底层宫女,即使想打扮也有心无力。所以衣饰甚为简单。梳双环髻,穿翠绿色的齐胸襦裙,像三月时柳树刚抽出来的嫩芽。
明明是天真烂漫的年纪,那双眼睛却沉静得像古潭。只因为亮,才不显得阴沉。又黑又亮的眼睛,像烧得过红而灼人的木炭。
蔺常终于想起来,曾经在昭阳殿上见过这个小宫女。那时她为另一个宫女说话求情,吓得面色苍白,差点瑟瑟发抖,还顾得上为别人说话。他记得,自己还夸过她来着。
“是你!”蔺常稳住那点涌动的惊喜,面色如常道:“长大了好些,我倒一时没认出来。”
听上去像是故人重逢般熟稔。表情却仍是生人勿进的威严。
宋扬灵丝毫不敢因他的话而产生平易近人的错觉。恪守礼节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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