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战乱乌鸦(一)(1/2)
妆衣把自己的长发盘起来,然后找来一块原本是包东西用的亚麻方巾,三两下扎到了自己的头上。弄完以后,她看了看镜子,尖瘦的脸蛋,平板无奇的身材,的确有几分俊逸少年的味道,不过是很文弱的那种。妆衣对着镜子左右转了转,忽然又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她发现,因为头发太长的原因,她现在的样子从侧面看上去活脱脱就像一个脑袋比正常人大了一圈的怪胎。
没有办法,她只好散下一半的头发,任其披在肩头上。左右看看,头发太长,有些女气……时逢战乱,还是保命要紧。妆衣心一横,取来刀子削短了一半,然后再度包上头巾。这样一看,果真正常了不少,不过却显得比先前更加文弱了。这个样子难免又让她想起卫枫的那句话来……好像,叫什么小白脸来着?
她心疼地扎好那撮被自己削下来的长发,用一方白帕子包着装进包袱里;然后她又上街买了几块素饼,请街边的文书帮她画了一张昌州的主要路线地图,并在战乱比较厉害的地方打上标志。做完这一切,妆衣回到那家‘仙客来’客栈,将这些东西与第二天上路的行当一齐收拾好,便栽进被子里睡了过去。日夜兼程地赶路至此,以至于她昨夜在马车上一宿无眠,强撑到此刻已经是疲倦不堪……这一觉妆衣睡得很深、很熟,她贪婪地享受着睡梦中的一分一秒,如同一个毫无戒备的婴孩。
这一觉妆衣整整睡了将近十二个时辰。
次日清晨,妆衣早早收拾了东西便上路了。她计算过自己身上的银钱,还剩下二十几两,说多不算多但是说少也不会少,为了节省和低调起见,她没有雇马车,而是选择徒步前行。
照着地图,从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去秦砚郡有三条路线:最大也最快的一条是官道,不过因为前线经常有伤员和军需补给从那里送下来,所以官兵驻守得比较多,但是出入盘查得也会相对严苛,通常没有足够的贿赂打点,守城的官兵是根本不会放行的;第二条走的是水路,从花垣郡去秦砚郡扬帆而上只要三日的行程,不过因为战乱,去往秦砚的船减至七天才有一艘,妆衣一打听,方知最近的一艘船昨日夜里刚走,如果在这个地方等上七天,估计圣天音的人早就循着冰魄十二弦上的幽冥之气追上来了,所以她又只好打消了走水路的念头;最后一条线路比较远,要走很长的一段山路,然后经过两个刚被叛军洗劫过的小村子。
这两个小村子既然刚被洗劫过,那些叛军没有去而复返的道理,不过叛军在村子里烧杀掳掠,自然也免不了死伤无数。人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时下正是万物复苏的春季,瘟疫蔓延的速度也最是迅猛……妆衣轻搓着下巴思虑了一会儿,觉得眼下她好像除了铤而走险也没有其他更稳妥的办法,于是只好背了行囊,往城西北边秀屏山上的乔庄去了。
云来山更佳,云去山如画,山因云晦明,云共山高下。
秀屏山上云雾渺渺,繁枝横生,缭绕的山气挑拨着绿意,青葱的松柏遮蔽了刺眼的天光,没有南方下梁那种随处可见的巴掌大叶,全靠丛密的枝条一条又一条叠加着。昌州临近北地,所以虽是春季,但能在此存活的,皆是一些耐寒的松柏类植物。许是汲取了北方魔宗一带丰沛的地阴之气,山中的松柏桧木无一不长得根强干壮,连那树梢上本就小片的针叶也是绿得分外清幽,甚至都有些荧荧发蓝的样子——其实若不是一路逃亡因为无心欣赏,这秀屏山倒也不失为一个踏青的好去处。
走了大约半日的山路,妆衣终于爬到了山顶,远远地,她瞭望到前面地势微缓的一个下坡处,稀稀拉拉地散落几座土墙棕瓦的建筑,看样子像是村舍,莫约就是乔庄了。
……
乔庄这个的村子的情况远比妆衣想得还要遭。
才到村口的地界石边,远远的就看见地上躺着十几具村民的尸体,他们的身上插着刀剑、流矢之类的兵燹,少的是一只,多的则有好几把。这些人个个脸色发绿,皮肤浮肿,有些皮肉甚至已经腐烂并且掉了下来,他们或伏或仰,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尸臭,看样子大约已经死去了有些时日。
妆衣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险些将早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她急忙拿出一块帕子将自己眼睛以下的部位全都包了起来。原以为这样做可以少吸入一点那些腐臭的恶味,谁知道打从进了村子以后那些味道就不断肆无忌惮地钻进妆衣的鼻子的,无孔不入,如影随形。
这让一向对自己禅定能力很自豪的妆衣几乎觉得她要疯了!
进村以后,妆衣一路走走停停,但凡看见模样正常还没有腐臭的,她都会走过去探一下鼻息,她是多么希望自己能碰见个把活人,但一次次的伸手都是以失望收场……这个叫乔庄的村子明显被洗劫得很干净,莫说是活人了,连只活的耗子妆衣都没有瞧见,以至于她一路走来,入眼的除开随处可见的伏尸之外,全然是一派颓败之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出村子的路依然是一片黑黝黝的松柏树林,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麓,在黯淡的月光下诡谲异常,妆衣发现,就算再怎么不乐意,她都不得不选择在这个村庄里停宿一晚。
这当真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情。
村子里多数农舍都经过乱军的‘火礼’,有的连屋顶和墙壁都被砸烂了,妆衣找了很久,才好不容易找到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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