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决斗(1)(1/3)
梅尔塞苔丝离去以后,基督山房里的一切都没人了昏暗之中。对周围的事物,对自身的存在,他的思想都停滞了;那充满活力的脑子,就像极度疲劳的ròu_tǐ一样,变得麻木了。
“什么!”当灯油和蜡烛都已凄凉地耗尽,仆人们在前厅里不安地等待之时,他自言自语地说道,“什么?如此长期地准备,如此艰辛营造的这座复仇大厦,就被一句话,一口气搞得顷刻间土崩瓦解么?唔,什么?我曾以为还有点本事的这个我,我曾那样充满自豪的这个我,在伊夫堡监狱的地牢中我发现如此渺小,但又善于使其变得伟大的这个我,明天就这样成为一抔黄土?唉!我抱憾的并非是ròu_tǐ的死亡,生命摧毁法则不是每一个人所向往,每一个不幸者所企求的安息吗?当法里亚在我的地牢里出现时,我久久为之追求的,迎着它踏着饥饿的痛苦道路蹀躞(die xie)的,不就是那ròu_tǐ物质的安宁吗?什么叫死亡?死亡不就是向安宁跨进一部,向安息跨进两步吗!不,我所抱憾的不是生存,而是不甘心于我长期设计艰辛建立的全部计划遭到破灭。我曾相信上帝对我的计划是赞同的,而现在他却反对了。看来上帝不愿意让这些计划付诸实施啊!
“我举起的几乎和一个世界等重的这个负担,我曾以为能把这个负担一直背到底;但现在却要取决于我的愿望而不是我的力量,取决于我的意志而不是我的能力,不得不在行程的中途把它放弃了。噢!十四年的绝望和十年的希望把我造成了一个上帝的信徒,难道我现在又要再成为听凭命运摆布的人?
“为什么会有这一切,我的上帝啊,因为我以为我的心已经死亡了,但实际上只是麻木而已,因为它已醒过来又开始跳动,因为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我的胸膛里跳动所激起的痛苦使我屈从了!
“可是,”伯爵继续往下想,他对于梅尔塞苔丝所接受的明天他将为她而忍受那场残酷决斗的厄运感到苦恼,——“可是,一个心地如此高贵的女人,是不可能这样自私地在我身强力壮的时候就让我这样死的呀,母爱,或有母性的疯狂绝不会使她走到这一地步!有些美德在过分夸大以后便变成了罪恶。不,她一定已经想好了某种动人的场面,她会插身到我们中间来阻止我们的决斗,而在这时看来是非常崇高的举动,决斗场上便会变得荒诞可笑。”
想这一切时,自尊的红晕浮上了伯爵的脸。
“荒诞可笑,”他又说,“而那种耻笑将落到我的身上。我将被人耻笑!不,我还是死了的好!”
伯爵由于答应梅尔塞苔丝让她儿子活着而面临着在明天无法逃脱的厄运,而对这种厄运他自己又事先就渲染得这么可怕,所以他最后对自己说:
“我真傻!真傻生真傻!我竟然会宽宏大量到呆头呆脑去给这个小伙子当个枪靶子!他不会相信我的死是自杀的,而为了身后的名誉……(这可不是虚荣心,对吗,我的天主?这只是一种正当的自尊心)为了身后的名誉,我应当让人们知道,我是出于自愿,是根据我的自由意志,有意把已经举起来准备射击的手臂放下,用这条如此强有力的,本来是用来对付别人的手臂,来向自己开枪的。我应当让人知道,我得这么做。”
他抓起一支笔,从书桌的一只秘密抽屉里抽出一张纸来,现在他又附加了很多东西,清清楚楚地解释他死的原因。
“噢,我的上帝!”他抬头向天说,“我这样做,是为了我的光荣,也为了您的光荣。十年来,我一向把自己看做复仇的天使。而这些坏蛋,像莫尔塞夫、唐格拉尔、维尔福这种人,不要让他们以为他们的敌人已没有复仇的机会。相反,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受罚是上帝的意思,我现在的决定只是延期执行而已。他们虽然在这个世界里逃避了惩罚,但惩罚正在另一个世界里等待他们,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当他正在被这些伤心可怕的幻景煎熬的时候,晨曦染白了窗上的玻璃,照亮了他手下的那张淡蓝色的纸。
这时已经是凌晨五点钟。
突然,一种轻微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听来像是一声窒息的叹息声。他转过头来,向四周环视,看不见人。但那种声音又清晰地传来,使他确信这不是自己的幻觉。他站起身来,静悄悄地打开客厅的门,看见海黛坐在一把椅子上,两手垂下,她那美丽的头无力地向后仰着。她本来是站在门口,准备在伯爵出来的时候见他一面,但因为苦等了这么长时间,也那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了,就倒在椅子上睡着了,开门的响声并没有把她惊醒,基督山带着一种充满爱怜的目光凝视她。
“她记得她有一个儿子,”他说,“而我却忘记了我有一个女儿。”
说完后,他伤心地摇摇头。
“可怜的海黛!”他说,“她想见我,想和我说话,她担心某种事情要发生,已经猜到了明天某种事情要发生。噢!我不能就这样和她告别,我不能不把她托给一个人就这样死掉。”
他又回到他的座位上,接下去写道:
我把两千万遗赠给我的旧东家马赛船商比埃尔·莫雷尔的儿子北非骑兵团长马克西米利安·莫雷尔,他可以将其中的一部分转赠给他的妹妹尤莉和妹夫埃马纽埃尔,如果他不认为这种财产的增加会减少他们的快乐的话。这两千万财产藏在我基督山的岩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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