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父与女(2)(1/2)
“我的女儿,”唐格拉尔继续说,“当一个父亲要求女儿嫁个丈夫时,他总是有个希望她结婚的理由的。/有的人是像您刚才说的那样,一心巴望有个外孙或外孙女,让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在他们身上得到了延续。可我要开门见山地向您说清楚,我并没有这种弱点,对于天伦之乐,我几乎可以说是看得很淡漠的。我对女儿这么直言不讳,是因为我知道你是旷达明理,足以理解这种淡漠,并且不会因此时我横加指责的。”
“好极了,”欧仁妮说,“我们坦白讲吧,先生,——我很喜欢坦白。”
“嗯!”唐格拉尔说,“当情势需要我这样做的时候,我可以采取你的办法,虽然这并不是我一贯的作风。我之所以要劝你结婚,并不是为了你的缘故,因为至少在当时我的确没有想到你。你赞成坦白,我希望现在你可以满足了。我之所以要催促你赶快结婚,是为了我的商业。”
欧仁妮显出不安的神情。
“的确是这样,我可以保证,但你一定不要恼怒,因为这是你自己要我讲出来的。对像你这样的一个艺术家,我不愿意做详细的数字解释,你甚至怕走进我的书房,恐怕染上反诗意的印象和感触。但就在那间银行家的书房里,就在你昨天心甘情愿地走进来向我讨那每月数千法郎零用钱的地方,你必须知道,我亲爱的小姐,可以学到许多事情,甚至学到对一个不愿结婚的姑娘也有用的事情。譬如说,在那儿,——不怕你怀疑,我在客厅里也可以这样告诉你,——一个人就可以学到:一位银行家的信用,就是他的ròu_tǐ生命和道德生命。信用于他来说,正如呼吸对于他的身体一样。基督山先生有一次曾在这一点上对我讲过这一番话,那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在那儿,一个人可以学到:当信用消失的时候,ròu_tǐ就没有生命了。这就是那位有幸做一个女艺术家之父的银行家不久就必须要遭遇到的情形。”
但欧仁妮在这个打击之下并没有显得垂头丧气。反而挺直了她的身体。
“破产了!”她说。
“你算说对了,我的女儿,说得很对,”唐格拉尔边说边用指甲在胸口划着,那张粗鄙的脸上仍然挂着那种没有心肝,但并非没有心计的人的笑容。
“破产!是的,正是这句话。”
“啊!”欧仁妮说。
“是的,破产啦!现在,这个正如悲剧诗人所说的,‘充满着恐怖的秘密已经揭露了。 ’”
“现在,我的女儿哪,请让我来告诉你:怎样才能通过你来消灾避难;我要说清楚,这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
“哦!”欧仁妮喊道,“要是您以为我为您讲给我听的灾难感到悲伤,是为了我自己的缘故,先生,那您就看错人了。”
“您破产了!”欧仁妮喊道,“这跟我何干?我不是还有才能吗?我不能像芭斯塔芭斯塔(1798—1865):意大利女高音歌唱家。、玛丽勃朗玛丽勃朗(1808—1836):法国女中音歌唱家。和格丽契格丽契(1806—1840):意大利女高音歌唱家。那样,凭我自己的能力去获得您永远不会给我的一切吗?当您一年给我那可怜的一万二千法郎零用钱的时候,您总是用不高兴的脸色,还要责备我浪费,那时,我自己一年就可以赚十万或十五万里弗尔,拿到那笔钱,我不必感激旁人,只要感激自己就行了,而且那些钱还会伴随着喝彩、欢呼和鲜花一同来。假如我没有那种天才,——您的微笑使我知道您很怀疑我的才能,——我不是还有我所热爱的独立吗?它将永远为我充当一切财富,它支配着我的身心,使我保持天性的本能。”
“不,我不会为自己犯愁的,我总是有可能摆脱困境的;我的书,我的笔,我的钢琴,所有这些东西虽然都不值几个钱,但我总会拥有它们,并将永远和我在一起。您可能以为我会为唐格拉尔夫人担心。那您又错了。要不就是我明显搞错了,要不就是我母亲已经采取谨慎措施,以防那些威胁您而无损于她的灾难;她已经躲藏起来,我希望如此,并且她不会关心我而分心自己财产上的算盘,因为,感谢上帝,她以我热爱自由为口实,给我保留了我全部的独立思想。
“噢,不,先生,我从小的时候,就经常受着不幸的威胁,我对于我周围的一切是看得太多、懂得太多了。从我能记事的那天起,我就不曾被任何人所爱,——那本来可以说很不幸!这样我自然也就谁也不爱了,——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现在,您知道我的处世哲学了吧。”
“那好,”唐格拉尔说,他气得脸色发青,但那种气愤却不是因为父爱受了儿女反叛才有的,——“那么,小姐,你坚持要决心加速我的破产了吗?”
“您的破产?我加快您的破产?您是什么意思?我不懂您的意思。”
“那样还好,我还有一线希望,听着。”
“我全神贯注地在听。”欧仁妮说,同时紧紧注视着他的父亲,这使父亲很难承受她那有力的凝视。
“卡瓦尔康蒂先生快和您结婚了,”唐格拉尔继续说,“他将把他的财产委托给我。那笔财产约有三百万。”
“这可是可观的数目!”欧仁妮极其蔑视地说,玩弄着她的手套。
“您以为我会让你们这三百万钱吃亏?”唐格拉尔说,“绝对不会,这三百万少说也能生个一分利。我从另一个银行家同行那儿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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