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旧事依稀(1/2)

这一夜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个不眠之夜。【..】

皇帝独自宿在朝阳宫，仰面望着头顶雕着盘龙纹的承尘，眼睛睁得溜圆，毫无睡意。

“梦笙，你终于肯原谅姐夫了吗……”

他想起那个总是带着半张面具，神情阴郁的少女；想起她恶作剧似的摘下面具，想要将自己吓退的举动；想起当她听见自己说出“心慈则貌美”这五个字时，瞬间被点亮的眼神。

归根到底，皇帝想起最多的，还是他此生挚爱，那个善良美好得连最通透明净的琉璃都比之不及的，钱云笙。

是她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叮嘱自己：“阿彻，我有一个双生妹妹，她自小伤了半张脸，一直戴着面具生活。若你在家中见到她，不要惊讶，更不要怜悯，就像对待我一般对待她就好。她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你一定要对她好。”

他也是直到那时才知道钱家有个古老而残忍的规矩双生不祥。

若不是梦笙那损毁的半张脸变相逃出了族规的掣肘，打破了“凡双生者必有一人乃恶鬼转世，披同一皮囊行毁家灭族之事”的陈规，她恐怕就会像祖祖辈辈那些双生子中被遗弃的那个一样，一出生就被扼杀，连记名上族谱的机会都不会有，死了也是无法受香火供奉的孤魂野鬼。txt小说下载

那年他虽然身为太子，可地位岌岌可危，周围兄弟叔王俱是鹰视狼顾野心勃勃，时刻谋划着把他从东宫彻底打下去。他为了获得钱家的财力支持，趁着钱家的生意不知被何人恶意打压之时，一边暗中继续施压，让钱家的情况雪上加霜，一边明面上与钱家交好，表达自己想求娶钱氏嫡女为太子妃的意愿。

在这种一明一暗的双重施压下，钱家当时的家主，钱云笙的父亲为了整个家族不被拖垮，也为了让无权无势的钱家不再被人蓄意打压，能够倚仗北苍皇室的力量，成为名正言顺受官府保护的皇商，他不得不忍痛答应了自己与钱云笙的婚事。

他那时年少气盛，为了不让钱家对他萧彻产生仗势逼婚的坏印象，还特意亲自去了一趟巴陵，给钱家一次“相女婿”的机会。

就在钱家那个倚楼带阁环山抱水的大庄园里，合欢花下，他与钱云笙一见倾情。

所幸钱家家主对这个英俊有为的太子也十分满意，为了让自己最疼爱的长女一生幸福美满，甚至不顾族中耆老反对，将宗房的半壁家财都给钱云笙做了嫁妆。

那些金银田产，与其说是给了钱云笙，倒不如说是钱家家主的一场豪赌，巴陵钱家正式跻身于北苍权力最中心的皇权争夺战之中。

而他，最终没有让钱家的投资失败，不管兄弟倾轧如何你死我活激烈凶险，他总算是从太子平平稳稳地熬成了新帝。

册封六宫时，钱云笙本该是理所应当的北苍国母的，可他的母后却一反从前对钱云笙的喜爱，执意从本家挑出一个品貌才情俱佳的侄女，一定要他立这个女子为后。

他当时几乎忍不住要质问太后：“钱家为朕的皇位出人出钱，云笙始终陪伴在朕身边不离不弃，这个女人算什么？她怎么可以这样鸠占鹊巢，强行夺走朕许诺给云笙的后位？”

他记得母后当时的神情无比坚定，一分一毫也不肯退让。

“因为她是我琼州梅家的女儿，因为她姓梅。北苍的皇后，只能姓梅。”

“母后，您现在，是萧梅氏。”他亦不甘示弱地回辩。

“彻儿，你要明白，世家最大的意义，就是无论皇权如何更迭，他们就像是一座岿然不动的高峰，无人可以动摇。”太后用略带悲悯的眼光看着他，“我们这些出身世家的女儿，心里永远是把家族放在第一位的，夫家只是我们奉献出了自己，用来壮大家族力量的工具而已。”

他眼中有深深的刺痛，“母后，在您眼里，连彻儿也比不上你的家族吗？我是你从小一手养大的儿子啊！你的家族，这么多年来，给过我们母子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梅家从一开始支持的就是四皇叔！若没有钱家的财，若没有升鸾的兵，儿子早就成了败家之犬了！现在看朕即位，才想着将女儿送过来了？晚了！”

太后依然不为所动，只是缓缓从头上拔下了一支攒金五凤步摇，将尖尖的钗尾抵在了自己的喉咙上。

“彻儿，你若还记得母后十月怀胎生下你，又护你平平安安走到今天，这次就遂了母后的意思吧。”她将钗尾又往前送了送，皙白的脖颈上已经有细小的血珠沁了出来，“你总不想落得一个‘新帝荒。淫。，即位后逼死生母’的名声吧？”

“是您在逼我！”他双目眦红，像只健壮而愤怒的狮子，暴躁地在福寿宫正殿中央走来走去，将自己手边能看到的所有桌椅都推了个东倒西歪，所有的茶盏果盘都砸了个粉碎。

“好，好，好！”尽管他闹成这个样子，太后握着步摇的那只手也不曾移开半分。他气极反笑，突然整了整龙袍凌乱不堪的下摆，恭恭敬敬朝坐在上方的女人行了大礼。

“太后，朕便如你所愿！”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流星离开，再也没回头看一眼。

册封大典上，从天而降的梅氏女就这样力排众议入主中宫，原本明媒正娶的太子妃钱云笙，只能屈居梅氏之下，册封为贵妃。

紧接着，他又做出了无数让朝臣瞠目结舌的事情将那些拥护他的功臣之女或其妹一一纳进后宫，大肆册封，恨不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