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张开罗网(1/2)

沈舒窈回到帝宫偏殿，找来纱绫与竹片，制造了两盏纱灯。

莲生见她抿着嘴，神色庄重，举止神情一反常态，内心很慌乱疑惑。

灯做好之后，忐忑地问：“今天又不是过节，就算是节日，要么是喜庆，要么是悲伤，娘娘备两盏不同的灯，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沈舒窈望着那一红一白的两盏灯，长叹一声：“佛教常说，一念生一念死，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有些事情的祸福吉凶，全在倾刻一瞬之间。”

“也就是说，今天晚上，要么有喜事发生，要么有哀事发生？”莲生迷糊地问。

沈舒窈内心凄然，勉力一笑：“没有这样严重，我只是随感而发，这些灯是做着玩的。”

忽又想到，若真的发生逼宫之事，祸福难料，为免牵连她，还是该将她送出宫去。

沈舒窈想了想，对莲生道：“我今天在山上采到了一些野果，还有一些药材，你送到霜云寺，去看看蝶生与螺生吧。”

莲生望了望窗上的夕阳，“我是准备这两天去看她们，可现在快天快黑了，明天再去送好了。”

沈舒窈劝道：“明天再去，果子就不新鲜了。你跟她们好久没见面了，今晚就在寺中住一宿，好好地叙一叙吧。”

莲生虽然有些不放心，可实在有点想念她们，不知她们在寺中生活得怎么样，还是提着果子与药材前去了。

日薄西山时，皇帝也打猎归来了，手中握着金弓，夕阳照着他身上的铠甲，像渡上了一层金色，看起来更加威风凛凛。

沈舒窈的心颤栗了一下，就在这一刹那间，内心油然生起一股敬畏之感。

皇帝并没有老去，有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沧桑与从容，他仍能纵横猎场，驰骋丛林。

皇帝下了马进了宫门，看到沈舒窈站在宫道旁，脸上闪过一丝不着痕迹的笑容。

沈舒窈迎上去施礼，“皇上今天又收获了不少，一点都不输于那些年轻的朝臣与侍卫。”

皇帝笑呵呵地说：“可是朕也受了一点小伤，手掌被弓弦擦伤了。”说着伸开手掌，果然掌心沁出一线血迹。

沈舒窈忙道：“奴婢给皇上包扎一下吧。”

进了殿内，皇帝坐在宝座上，沈舒窈跪在脚踏上，细致地给他擦拭伤口，洒上药粉，然后拿白绫覆裹上。

他的手掌很温厚，由于常年用笔握弓，也结了一层茧，有几道粗纹，显得有点粗糙。似乎印证着他从位三十年来，所经历的风风雨雨。

皇帝也默默地望着她，端详着她的脸，“舒窈，你最近看起来好像心事重重啊。”

沈舒窈忙回过神来，站起来笑道：“奴婢能有什么心事呢？可能是最近常常上山，有些劳乏了。”

宫人端来了茶，皇帝喝了一口茶，忽然道：“这次狩猎，晰王竟没有放过一箭，实在出乎意料。”

听皇帝提起慕容琤，沈舒窈的心止不住地跳动了一下。

想了想说：“殿下想让皇上安心打猎，留在殿中处理奏折，而且他最近两月，已经吃斋茹素，自然也不便杀生了。”

“是啊，他现在已经不杀牲灵了，将箭头对准了自己的亲人。”皇帝眼中波澜不兴，平静地说道。

沈舒窈一惊，皇帝这也是来试探她吗？

皇帝又望着她，“你觉得慎王与羡王，真的是自相残杀的吗？你老实地回答朕。”

沈舒窈思索了一下，稳了稳神说：“他们不是晰王所杀，也不是相互残杀，杀死他们的是皇权，是那份因过近地靠近龙椅，心中油然而滋生的贪念。”

皇帝默然良久，面现哀伤，“这么说来，是朕杀死了他们，朕让他们出生在皇室，不是一种荣耀，而是一种噩运。”

他转头望向窗外，天边的云霞收敛了最后一缕光芒，夜幕渐渐袭卷了山岭，天地间一片苍茫幽暗。

一阵疲惫哀凉之感袭上心头，他寥寥地道：“好在朕不久之后，就会过去陪他们了。在那个世界，朕不会是皇帝，他们也不是皇子，我们可以像寻常的父子那样，欢聚天伦。”

沈舒窈听得悲切，劝慰道：“皇上正当壮年，那样的事情还远着呢，虽然两位殿下去了，可皇上您膝下还有皇子。”

皇帝愣了愣，说道：“是啊，朕还不能走，这皇位继承人还没确定，朕的担子还放不下。”

目光落到了沈舒窈脸上，“我知道你最近在忧心什么，因为朕又疏离了晰王。”

宫人掌上灯，殿内一片烛火通明，皇上定定地望着眼前那团跳跃的火焰。

出神了一会，像是对她，又像是自言自语，“你知道吗？朕的内心也备受煎熬，情感与理智不断地冲突。感觉告诉朕，晰王是一个不义不忠之人，可理智告诉朕，他能带领着王朝，走向一个强大的盛世。”

皇帝越说越伤感，眼中竟泛起泪水，“有时候，朕甚至想过，他就算夺宫逼位，朕也甘愿让出皇位。可有时候，朕又觉得十分痛恨不甘，就算将江山交给一个弱者，也不想让他如愿。”

沈舒窈望着烛光映照下，皇帝那张因激动而显得极为真切的脸，内心也是激流汹涌。

她服侍皇帝以来，有过温暖欢馨，默契会心的时刻，但从来没有听到，他这样真实地对自己吐露过心声。

这时，宫人们端上了晚膳，皇帝敛了敛神，笑了笑：“舒窈，朕好像从来没有与你单独吃过饭，就一起坐下来吃吧。”

“奴婢遵命。”沈舒窈来到桌旁，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