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官报之议(1/2)
腊月二十三,宋藻落班后便去了枫阁。
名可秀不在正心阁。
名雅领着宋藻去梅香亭。
八角亭外面梅花盛放,积雪已经融去,寒凉的风远远就送来梅香。透过梅枝,宋藻看见穿了件紫地缂丝大氅的名可秀正在和枢密院军情司知事孟曙说话。
一身黑衣的铁丑侍立在亭外,锐冷的目光往这边扫了一眼。
宋藻便远远的候着。
过了一会儿,孟曙行礼退出,经过宋藻身边时微微颔首,步伐沉稳地离去。
铁丑目光看过来,点了下头。
宋藻抬步往亭子走去。
名可秀立在亭边,抬首望着北面天空,似在沉思,眼眸深邃沉静,又幽深得无法揣度深浅。
“宗主。”宋藻长揖行礼。
没有其他朝官的时候,他依然习惯称呼名可秀为宗主。
名可秀收回目光,回过头来,微微笑道:“听说谏院弹劾你了?”
宋藻笑着点头,回道:“右谏议弹劾文教司放任私学自流,不纠束歪风,又弹劾属下有督管不严之责。”
礼部尚书固然是胡安国,但胡安国更是参知政事,如礼部、秘书省、太常寺、翰林国学院、司天监等在内的部衙皆划归胡安国统辖,是以礼部事务的具体主事者是礼部侍郎宋藻,言官弹劾礼部主官督管不力自然是弹劾宋藻。
名可秀眉目沉敛,说道:“谏院的弹劾无足轻重,一道自辩折子就能驳回去。让人思量的倒是这背后的意味。”她望着亭外的梅枝,长眉下目光明亮,“这大约是胡安国、朱震对你的试探。”
宋藻嗤声一笑。他这几年在礼部建树颇丰,文教上兼收并蓄,倡制举,开学风,纵然并非事事与胡安国作对,但确实与胡安国颇有分歧,且在暗中掣肘胡安国推广洛学,两人已是面和心不和。
宋藻知道,他在共济学堂说的那些带有倾向性的话,必是引起了胡安国的怀疑。
他唇边泛起冷笑,道:“胡安国对宗主素怀忌惮,一有风声,难免疑神疑鬼,这是怀疑属下与您有来往呢。不过,他抓不到把柄,便是试探亦无用。”
说着又嗤声一笑,“沈元与谢三哥公务来往,私下也有交谊,而朝中皆知谢三哥出身,那又如何?就敢因此不用沈元?——赵官家还得拉拢重用呢,唯恐站到卫国师那边去了。”
他说的“谢三哥”是出身名花流的兵部郎中谢有摧,掌武库司,职事兵械器藏和配给,与军器监公务来往频繁,和沈元私下也有交谊,并没有掩人耳目剑皇重生。
所以沈元的知行论虽然在正式发表前就出现在共济学堂,但并没有人怀疑这位军器监少监直接与名花流之主有关系,而是归之为谢有摧的缘故。
宋藻心中早有成算,语带调侃地说:“朝廷对宗主既存疑忌,又不得不拉拢,需得您的时候多着呢。若说怀疑与您有来往,富直柔的嫌疑可比属下大多了。”
富直柔是太府寺卿,直接掌管商税、贸易之事,与临安商盟、东南海商盟都有频繁来往,而这两个商盟的盟首均是名可秀。
若换了一般商家,就算是全国首富,也远远没到从四品的太府寺卿折节下交的地步,但名可秀不同。如果谁拥有帮众超过三十万的大宗派,一手掌控着整个武林,拥有能动摇半壁江山的商业联盟——这个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当作一个只空有财富的人。
从明面上来看,富直柔确实几次递帖临安商盟造访,比起从未与名可秀有明面来往的礼部侍郎要有嫌疑多了。
名可秀笑了笑,既然宋之意心里有分寸,她便不再提此事。
宋藻转入正题,禀道:“学士院奏言办官报,皇帝批示礼部拟出筹办章程……”
这事并不新鲜,前两年就有朝官提出朝廷也应兴办官报,以正朝廷言论,免得被民间报纸引领舆论——这个民间报纸自然指的是《西湖时报》,其他如《湖湘时报》《广南时事》《东南海事报》《巴蜀时论》《天下纵论报》都没有这样大的影响力。
只因当时朝中对报纸仍有抨击,说朝廷非但不禁,还要自开言论,更会助长办报之风云云,而户部又坚决反对,说朝廷已有邸报,需用钱之处益多,何需再耗费钱钞在官报上?即使建言办报的朝臣也有分歧,属于王学、洛学、温学、关学的中坚官员都想借报纸宣扬学说,与其说办官报,倒不如说是想办份官方学刊,使之成为鼓吹自家学说的阵营,争着往里面安插人……这般争扯不休,官报的事就悬着了——其中也有丁起、宋藻这些名系官员暗中搅和的因素在内。
“如今重提此事,学士院奏言办报的理由有三,”宋藻择要禀道,“一曰言论喉舌朝廷不可不控;二曰北廷已办官报,若聚言攻讦本朝,而国朝不可无官报反击;三曰办报耗资已降低,收支差堪抹平,朝廷不需贴亏太多。”
第三项指的是印刷技术的革新降低了办报的成本——
印作技的发展催生了报纸,而报纸的发展又推动了印作技的进一步革新。为《西湖时报》承印报纸的古今书坊印技作是天下书商、报商皆知的印技第一作,但很少有人知晓整个古今书坊都是属于名可秀的产业。有出身书香世家的印作大匠吕祖铭作为技革之首,又有一群为发明重奖而激励起来的技匠,铅锡金属活字、手动压模机、手拍铸字炉、轮盘排字机、长柄转动螺杆印刷机以及印刷油脂墨等相继试验发明出来,使得铸字、排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