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两个人的江湖(1/2)
第二天,照例是一家人一起吃完早饭云琛开车离开。
方纪回到屋里,云越已经不在客厅里了,想来是昨天被她闹烦了今儿自己先回来了房。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收拾完碗筷,犹豫一下还是拿了药走到云越房间门口,敲敲门进去。
云越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她走过去轻声道:“阿越,起来吃药啦。”
他没有动。
她又说了一遍。
他还是没有动。
方纪心中反倒一松,他自个不愿吃也好,她也不能勉强他。正想着准备退出去,云越忽然一翻身坐起来睁眼静静看着她。
她被他清透明彻的眸子照得一怔,不知为何却想起父亲后来那双浑浊呆滞的眼睛。
他的唇角竟然轻轻挑了挑,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拿过她手中的药往嘴里喂去。
在触到唇边的一刹那,方纪握住了他的手,“等等,阿越,先等一等。”
他眼中闪过一丝讶然。
看着他的眼睛方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心里有些乱,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只是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她不想让这个孩子的目光最后变得和她父亲一样。
她轻轻抚抚云越的头发,“阿越,你们罗老师说你是她见过最聪明的孩子,她说的对,其实你心里什么都清楚对不对?你告诉我,我该不该让你吃这些破玩意?”
云越微微蹙眉,冷眼瞅着她面无表情。
方纪说:“你不回答我就当你不想吃喽。”
云越躺回到床上,翻身,不再搭理她。
方纪看着他的后背轻轻笑了起来。
为了说服云琛,方纪查了一整天精神类药物副作用的资料。
“看看看看,嗜睡、迟钝、记忆退化、无力、恶心、呕吐、肠胃不适、性功能障碍!”方纪恐吓道:“对有些人还可能造成终身不可逆的负面影响,而且会增加自杀的可能性!”
“可是……”云琛脸上露出犹疑不定的神色。
方纪趁热打铁:“其实你也不想给他吃药对不对?心病还须心药医,药物打不开他的心结,咱们多找些专家给他做心理辅导,再试一试吧,如果实在不行再服药,云琛,再试一试好不好?”
云琛沉默半响叹了口气:“好吧,再试一试吧。”
于是,云越开始了系统的心理疏导治疗,每周三次,心理专家亲自上门。方纪每天也没什么事,便想着方儿给两兄弟做好吃的。她有时不禁哀叹,自己表达感情的方法还真是匮乏,就只会像老妈子似的填鸭。
方纪想带云越做点别的什么,可让人沮丧的是云越什么爱好都没有,她听他哥说过,以前他的兵乓球打得非常棒、国际象棋比赛在市里拿过奖、而且也很喜欢打游戏。可是现在这些他统统都不干。电脑天天开着也没见他上去打打游戏。
她喊他陪她下棋,他当然也不会搭理。
不过没关系,她自个和自个下!
一手持白一手持黑,就在他旁边下,自顾自杀的不亦乐乎忘乎所以,他自顾自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沉默不语,俩俩相安无事。时间久了她偶尔发现自个下了臭棋,他眼里会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鄙夷。为了这个发现,她的棋下得越来越臭了。
剩下的时间她开始客串老师给云越讲课,当然通常的情况是她这边讲的热火朝天,他那头耳观鼻鼻观心毫无反应,也不知道究竟听进去一个字没有。不过方纪不管这些,她喜欢讲这个,尤其是讲数学,更尤其是天马行空的讲数学:
“数学世界是一片神秘的江湖,它诡异浪漫,高深莫测,无数人为它永恒的魅力前赴后继,可只有极少数真正天纵其才的绝顶高手才能在这片领域建功立业,树立属于他们的千古传奇。
这是一个最适合年轻人闯荡的世界,少年英雄们在这里大放异彩,库特·哥德尔提出他的不可判定性定理时才25岁,阿贝尔在19岁时做出了他对数学最为伟大的贡献,他们留下的思想可供以后的数学家们工作几百年,还有一位杰出的数学家在20岁时被人杀死,他叫伽罗瓦,他最后一夜的工作成为一个半世纪后证明谷山-志村猜想的基础。
这就是数学,为了一个定理一个猜想往往需要人们坚持不懈地奋斗几百年。为什么值得这么多人费这么大的功夫?不了解数学的人永远无法理解这一点。
公元前的某一天,罗马军队入侵叙拉古,年近80的阿基米德正在全神贯注地研究沙堆中的一个几何图形,他忘了回答一个罗马士兵的问话,结果被长矛戳死。
还有一位叫沃尔夫斯凯尔的年轻人,因为爱情他对世界备感绝望,决定自杀。这一天他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为了消磨最后的几个小时,他到图书室翻阅数学书籍:一篇关于费马大定理证明的论文吸引了他,于是他不知不觉拿起了笔一行一行地计算……不知不觉,天亮了。
沃尔夫斯凯尔为自己发现并改正了论文中的一个漏洞感到无比骄傲和喜悦,原本的绝望和悲伤全都消失了,他撕毁了写好的遗书。
这就是数学,可以让人忘却生死,也可以点燃生命;它奥妙无穷、美妙无穷;它很悲壮,你投生期间可能一辈子碌碌无为;它也很浪漫,因为即便你为它穷其一生无所建树也不会觉得浪费了生命。它集结了世界上最有才智的人、最执着最富于想象力的人、最坦荡磊落愿赌服输的人……云越,也许有一天你也可以加入他们……现在,我们先一起进入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