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屋漏偏逢连夜雨20(1/1)

徐秋英似乎在考虑，或者是在斟酌。王学东没再往下追问，他要给她留下足够的时间去想得失，他有把握，这个女孩子会跟他讲实话。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第一印象，尤其是这种眼眸子特别纯净的女孩。

这半个小时过得如同半个世纪，王学东甚至快成了化石。

徐秋英说，这个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王学东听她开口了，意识终于清醒过来，他开导道，没事，我只是想知道而已，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这个你放心好了。

女孩估计是信了，她用很细小的声音说，我们县里在省城有个办公室，负责省城这边的事务，办公室主任隔三差五会告诉我关于你的行踪，他只是让我等着，说到时候了就让我来找你。

这就像是在银湖村一样，王学东的行踪全然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他想想，其实也对，如今各方面的技术都这么发达，要想知道某个人的行踪不就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嘛。

是那个办公室主任让你今天来这里找我的吗？王学东问。

女孩“恩”了一声，说，主任跟我说，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跟着你，不然他们就不管我家里的事了。

王学东说，那你就这样把自己给卖了？

女孩说，我知道你，省报最有名的记者，我以前在报纸上看过你很多新闻，大家都说你是一个好记者，所以我想如果跟着你，也不委屈我自己的。所以我就来了。

王学东很是惊讶，他说，就算我是一个好人，可你怎么能对自己这么草率呢，再说了，你怎么能认同这种交易呢，你应该反抗呀，你应该拒绝呀，你可以选择一条更加适合你的路去走啊，你这么聪明，人长得也水灵，没道理不会有好的发展呀。

女孩子说，我知道你会嫌我。

王学东忙说，我没那个意思，我是说……

你的意思我知道，徐秋英抢先说道，但是就算不走这条路，我也没有其他路可以选……当初我进了这个门，就没有机会再退出了，对我们来说，唯一能够期盼的，是能够落到一个好人的手里，我们不求因此改变命运，但至少遇上好人，对我们而言，受到的伤害会小一些。

王学东忽然意识到，这也许就像是一条不归路，上了道就没有后悔的机会，她们现在只能相信命运，希望能够遇上一个好人。而显然，对于徐秋英来说，碰上王学东这样的，应该是最好的结果，至少她自己已经如此认同了。

王学东问，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徐秋英想都没想就说，我有一个好姐妹，她被安排给了一个国企的老总，整天挨打挨骂，过着非人的生活，而且那个老总还一直不肯放她走，我的另一个姐妹，很早的时候去了外省见一个煤矿老板，后来煤矿老板的投资泡汤了，我那姐妹根本就不敢再回来，我从此都没有再听到关于她的消息……

王学东听得很震惊，也很心酸，他问，难道真的没有遇上对你们好一点的人吗？

徐秋英似乎摇了摇头，说，也不是，偶尔还能遇到的，在外面做个小情人什么的就很不错。

王学东心头淤积着不是滋味，他说不上这是什么味道，但是卡在喉咙口子上，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作为记者，他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事情，他本以为自己对社会阴暗面天生是有免疫力的，但是当他听到徐秋英这个20岁的女孩子说着自己和自己这些朋友的境遇时，才发觉原来自己的抵抗也是有限度的。

他“噌”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拍大腿，骂道，妈的，老子非端了这帮人的老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