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初识牢房 4(1/2)
一个公鸡打鸣似的声音从后窗传了过来:“那边的兄弟,卖什么果木的?”
元庆知道这个人是在问自己,可是他不知道这句问话的意思,不想回答。/|
那个声音又问了一遍,估计是这边不知道什么意思,笑道:“你犯什么事儿进来的?”
元庆站起来,把脸转向后窗,刚想说话,小窗口那双眼睛又出现了:“不许随便搭话!”
元庆坐下了,一时感觉自己就像一头牲口,全然没了自尊。
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嘈杂的叫骂声,接着响起一下铁门摔在墙面上的声音,有人在厉声呵斥。
隔壁那个刚才问话的公鸡嗓子在说话:“世虎哥,大号那边又‘哄监’了。”另一个听上去像是牛叫的声音说:“听见了,好像是大龙他们那个号儿。妈的,大龙这小子太‘乍厉’了,估计又折腾‘新号儿’呢,这是没碰上吃生米的,碰上就够这小子喝一壶的。”公鸡嗓子问:“世虎哥,你认识大龙不?”“不认识,听说过,不过一个小混混。你害怕了?”说话的还是那个牛叫的声音,估计就是“世虎哥”。
“不是……”公鸡嗓子说,“我没有那么坏的运气,万一去大号,不会发到他那边去的。”
“就是发去了也不用怕,学我,要有正气,正气凛然你懂吗?在这个鬼地方,越是‘逼裂’(示弱)越完蛋。”
“对,‘逼裂’一次,一生‘逼裂’……嘘,世虎哥别吭声,有人过来了。”
元庆跟着侧耳听了听,果然有一阵脚步声传来,好像有人在往这边走。
脚步声在元庆这个监号门口停下了。
随着一阵钥匙响,门开了,一个人像只乌龟那样探进头来:“哟,传说中的死刑号啊……”
话音未落,整个身子就撞了进来,轻飘飘的像一张纸条。
门关上了,巨大的声音就像当空打了一个闷雷。
元庆站在门后,细细地打量贴在对面铁窗下的这个人,感觉这家伙的长相滑稽得有些惊险。
此人身高大约有一米六左右,两眼瞪得就像两只小香瓜,鼻子夸张地塌陷进去,脑袋跟身体的比例有点儿像猪头按在猴子身上,两条腿细得很奇怪,比筷子粗不了多少,肚子却出奇地大,让人想起蜘蛛一类的动物……多年以后,元庆抱着三岁的侄子去电影院看美国大片《指环王》,侄子用小手指着银幕上的“咕噜”,一脸疑惑:“梁川叔叔?”
此人名叫梁川,没等元庆问,他先开始“交代”:“哥,我叫梁川,话剧团的,今年二十七岁……”
元庆摇了摇手:“别喊我哥,我没你大。我十八,没有职业,叫元庆。”
“你姓裴?”梁川惊讶地扎煞起了胳膊,“裴元庆?”
“没有裴,就叫元庆。我姓元,元旦的元。”
“没有裴……没有裴?大哥你糊弄我呢,哪有姓元的?姓袁还差不多,你叫袁文庆吧?”
“呵,大哥你有点儿意思……”元庆抬脚踢了踢地上的铺盖卷,“你的?”
“我的,我的,”梁川扑过去,动地展开褥子,啪啪地拍,“哥,来,你坐。”
元庆坐下,歪着脑袋问:“你也是刚来的?”
梁川好像对元庆的这句话很不满意,歪着一面嘴唇说:“哥你什么眼神呀?看不出来?新来的有我这么‘油’的吗?实话告诉你,我来了快三个月了,不是摊上严打,兄弟我早就回家守着老娘去了……”上下打量几眼元庆,满脸不屑,“嚯,我还以为你也是个‘老号儿’呢,弄了一大顿你是个嫩家雀儿……奇怪,这边不是都关着那些‘洋相人’(不一般的人)吗?哦,对了,大哥你是犯杀人罪进来的吧?”
元庆摇了摇头,自己也感觉奇怪,按他的意思,我是不应该被关在这边的。
梁川瞪着眼看了元庆一会儿,噗哧笑了:“明白了!严打了,看守所买卖好起来了,大号住不开,你才来的这里。”
元庆放了一下心:“要不的话,这边应该关哪些人?”
梁川的眼睛放出崇敬的光:“洋相人,洋相人啊!除了杀人犯就是反革命,要不就是‘狱霸’……”四下打量了一番,继续说,“看样子这是间关反革命的号子,太小了,太小了……这就是俗称的反一号,反二号啥的呀。咱们这个号子好像是反一号……听说以前这里关过国民党游击队的土匪头子。文革结束以后,反革命少了,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关人了……得,咱们就算反革命了,是不是,哥?”
“大哥,你把我叫老了……”元庆笑了笑,“你是严打以前进来的?”
“嗯,嗯嗯,严打以前……我调戏妇女。”
“**是吧?”
“不是**,调戏妇女,顶多算是个人生活不检点,资产阶级作风,乱搞男女关系,小事儿一桩。”
元庆想笑,就这模样的还乱搞男女关系?不怕把人给吓成脑瘫?看他郑重其事的样子,元庆没好意思笑出来:“川哥,跟兄弟说说你调戏妇女这事儿怎么样?解解闷。”“没啥好说的,”梁川别了一下脖子,“男女之间的那点破事儿,大同小异。你太年轻,说了你也不懂……万一搞得你睡不好觉,那咋整?还是你来说说你是咋回事儿吧,也许我能帮你分析分析能判几年。来,跟哥白话白话。”
“你是东北人吧?”元庆问。
“谁他妈东北人?”梁川的口音迅速调整了一下,“我在东北下过几年乡……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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