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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心一意的关心了一年多的时间,已经把这当成理所当然了。可不是吗,在她心里,新媳妇向来是一种夺人宠爱的生物。胡同口住的一个小伙子,三个月前刚成的亲,他的老娘现在就已经时常坐在家门槛上,向过往的街坊哭诉自己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了。
这么看来,娶了媳妇,忘了徒弟,也是很有可能的。
她几乎能想象到,三个月之后,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胡同口,没人管,没人顾,身边陪着一只流浪猫。衣服上补丁摞补丁,头发乱糟糟,肚子咕咕叫。旁人经过时,惊讶地问她:“你家大人呢?”
她欲语泪先流,回头看看门上贴的那个大大的红喜字,“师父不要我了。”
但她又觉得自己这想法未免太自私了。毕竟他又不是自己的保姆奶娘。只有不懂事的娃娃才会要求大人一天十二个时辰围着自己转。要是他哪天真的被美色所误,自己除了认命,大概也没别的办法。
杜浒见她踟蹰不答,一双大眼睛里却开始转泪珠了,也猜到了七八分,登时气笑了,轻轻扭了扭她耳朵,压低声音说:“你想什么呢!咱们来大都,是来干什么了?正事还没有头绪之前,我还能在这些私事上花时间?我是那样的人吗?”
奉书还是不信,小心翼翼地反驳:“可是冯姨说,男、男大当婚……”
“冯姨还说让我揍你呢。”
她张口结舌,赶紧摇头,离他远了点,“是,是,不能听她的。男大不……不能婚,再大也不能……”
说着说着好像就把自己绕进去了。杜浒被逗得扑哧一笑:“小机灵鬼,就你明白!大人的事,你少操心。”
奉书一颗心又提了起来。难道他自己已经有什么打算了,只是瞒着自己?可她是他的乖徒儿啊,这种事难道不是第一时间通知她?难道他知道会惹她不开心?
她想出了些别的理由,压低声音,继续提醒他:“师父你可别忘了,大都城是蒙古人地面,你……你要是……要是……得去保长官差那里登记不是?他们肯定会查你的户口不是?就算过了审查,娶,娶……那个,师娘进门,我还得天天照常练功课不是?她看到了,肯定会问不是?到时你说不说实话?要是撒谎,迟早会被看出来。要是说了实话,让她知道我们真正在干什么,风险得有多大?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
她满心希望能给师父敲个警钟,可杜浒却微微笑了,看着她,眼中现出鼓励的神色,“继续说。”
“万一……万一……”她却说不出来了。他为什么要笑?难道这些后果还不够严重吗?
杜浒笑着刮刮她鼻子,“倒学会分析利弊了,考虑得还挺周全。以后遇到事情的时候,就照这么思考。”
奉书觉得自己这么多话都打水漂了,他完全没有听进去自己说的什么。一生气,哼了一哼,扭身走到炕前,弯腰收拾湿褥子,给他一个忙碌的背影。
杜浒无奈叹气:“好啦,你要怎么着才能不胡思乱想?”过去帮她把褥子卷起来,提起两角,“丞相的事了结之前,我绝不会让半个外人进家门,行不行?放心了吧?”
原来新媳妇是“外人”。奉书抿起嘴角,但立刻又微微撅了嘴,“你说话算话?”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我保证,成了吧?”
奉书如释重负,连忙点头,忍不住嘻嘻一笑。师父还从没向自己保证过什么东西呢。今天是头一遭。
又忽然想起什么,立刻说:“那、那我也不要……你也别、别让我嫁到什么兵马司府衙……”
杜浒一怔,哈哈大笑:“你还担心这个?你怕我……哈哈,哈哈!”
她更是不高兴,浑身不自在,说:“那你还问她那家人的情况。”
“我问问又怎么了?就算不是攀亲,若是能结交上那家人,日后说不定会有用呢。不过冯姨说得天花乱坠,其实那人也就是个兵马司养马的小吏,帮不上咱们的……”
她听他解释得头头是道,心里还是有些疙瘩,小声说:“那,如果那家人是大官,说不定你就会……哼!”
杜浒更是笑:“你觉得我会那么不择手段,把你卖出去?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忽然话锋一转,哼了一声,说:“只是如果某些人不择手段,想把自己卖出去,我可也无能为力。”
奉书低下头,不知如何接话,思绪百转。眼看着杜浒已经把湿褥子收了起来,连忙也跟上,帮他提褥子的一角,放到待洗衣物的桶里去,又找了一床干褥子,铺回床上。
天慢慢黑了,药铺里下了帘子,锁了门。奉书照例去厨房帮忙做饭。一边忙,一边思绪百转,洗着洗着菜,终于忍不住,又跑回杜浒的房间。
他在叠衣服。奉书鼓起勇气问:“师父,冯姨说,女孩子长大了,家里都是留不得的,都得……都得嫁到别人家去,是真的吗?为什么?”说完,脸上已经涌起一阵红潮。她记得二叔也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当时她以为二叔不想要她了。但现在冯姨也这样说。
这些疑问,她已经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了不少时候。她知道自己在慢慢长大。她记得那天杜浒说自己不再是小孩子了,说得很隐晦,可她也懂了。可他那天看着自己的眼神,却是冷冰冰的,甚至有些厌恶。
她见杜浒不答,继续问:“是不是女孩子长大了,就……不讨人喜欢了?”
杜浒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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