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他的道路(1/1)

广阔而幽暗的空间中，中州队的所有生还者默默地站开。

站在队首的正言一反往常那样用装甲包裹自己，而仅仅是穿了一件简洁肃穆的修士袍，素身的正言看起来比平时矮小了一点，但跟众人一边，却又仿佛更为高大了。从长袍两侧伸出的健全的双手即便是以帝国的医疗水准也依然是奇迹，这也再次印证主神系统的深不可测。

但即使主神的修复再怎么完美，也是有其极限的。

是役，中州队大败强敌印州队，而自身仅损三人，以团队的繁荣来讲，这是一次光荣的胜利，但对还活着的人来说，失去了的，无论得到再多都弥补不回来。

铭烟薇的灵躯在冰冻柜力沉睡着，虽然惨遭分尸但好歹尸首完整，经过主神修复一下就可下葬，相比其他两位连的骨头渣都找不到已经是极为幸福的了。

葬礼由正言主持，毕竟在场的人有点相关的信仰和知识的就只有他了，事实若非他提起，这些人甚至不会想到要这么做。话说回来，原作中每次从危机中幸存过来后，郑吒对于死去之人，哪怕是非常亲近之人也就是回忆一下他们灿烂的瞬间就回房了，其他人也是什么都没有做，这到底该说是坚强还是薄情呢？嘛，或许只是传记中没有记载相关部分吧，也可能是因为他自己太爱作秀了也说不准。

“……愿皇帝保佑她的灵魂从此刻获得安宁……”葬礼的过程比较简短，毕竟这里唯一算是她亲属的男人还在调整自己的情绪，其他人也只能按照相遇的时候的印象说上一两句，就连与之同袍百天的正言也只能为她送上作为一名战士应得的悼词。这里的人其实都不应该出现在铭烟薇这名女性的葬礼，他们终究只是萍水相逢的人们，彼此不了解互相的过去，人生轨迹，短暂的相遇让他们互相信任，却不能让他们交心。

然而，可能正是因为简短，正是因为萍水相逢，在场的人们的心情却丝毫不输于所谓的“朋友”，说到底，轮回者们都是在人生的迷宫中迷路了，没有归宿的怪人。比起过去带着面具如同行尸走肉一边在现实中苟活的日子，在这修罗之地中苦苦挣扎的时光恐怕是众人活得最为真实，最为充实的时刻。没有尔虞我诈的相处，只有生死与共的忠诚，无法融入群体的终将孤独死去，留下来的，又有谁能断定没有一丝感情呢？

“如此吾等逝去战友之事迹当得永世传诵，携其勇气公允确凿之记录迎接来世，并侍奉于帝皇之侧。”正言用最为沉重的语气宣读最后的祷言，葬礼也正式到了尾声，铭烟薇的遗体也正式存入了冰冻棺中，顺着机关存入英灵殿之中。

…默默将残破的女式头盔放在树立在英灵殿的慰灵碑脚下，正言斜眼看了看跪在慰灵碑前哭得像泪人的张恒，回头看向刻在慰灵碑上的名字。轮回世界中时间几乎没有意义，即使树立墓碑也拿捏不准逝者往生的时刻，因此这座碑牌上仅以逝者的死亡顺序排列，包括哪些刚来到这个空间便被淘汰的，连名字都来不及留下的新人。

一划划横线记述着那些一瞬而逝的存在，在哀叹他们的命运的同时也警示着生者们他们的处境，在这个空间，唯一的真实就是自己和队友们，一有不慎，将连名字都彻底地遭人遗忘。

……正言默默扫过慰灵碑上那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他们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世界，又莫名其妙地死去。过往，他们仅仅是书中的人物，用来娱乐大众，如今对他来说，他们已经是一个个有血有肉，曾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因为不可抵抗的力量而被迫要互相交托性命。而如今，这些或激情，或冷漠，或开朗，或绝望，或正义，或自私，然而，却又同等的鲜活的生命一一逝去，作为生者的他们，到底应该怎么做才担当得起这些人的牺牲呢？

…...回过头，正言大步踏出英灵殿，沉思着走向黑暗的回廊。

回答，可能一开始就在哪里；也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无论如何。

他的道路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