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洪水(2/2)

姑姑说过，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我不能死在这里。

高微在心中自语，渐渐心中一片空灵，她没有用口鼻呼吸，但胸口却不再窒息，最后甚至忘记了呼吸。不知不觉间孩子在水中伸展了身体，手脚以一种奇妙的韵律顺着水势浮动，水流毫无阻碍的顺着她身体流过，好像她和身周的洪水融为一体一样。

此时，无数画面和声音，随着水流涌入了高微的脑海。

那是在洪水中苦苦挣扎的人们的绝望，她能听到他们呼天喊地的惨叫，能看到巨浪拍下时父母背过身去，将孩子护在怀中，能真切感受到被水淹没时的窒息至死的痛苦……

这一切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那些哀嚎和惨叫消失了，水中波纹荡漾，除了哗哗的水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高微拧着眉头，她闭着眼睛，却能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变得僵硬而苍白，长发在水中纠结缠绕，像水草般漂浮在死人周围，最后一刻的挣扎和痛苦像涟漪般在水中回荡，而一切最终归于沉寂。

高微的意识渐渐模糊，水流温柔的拂过她的肢体，将她慢慢浮起，托出水面。

女孩双目紧闭，眉心紧锁，身体在水中半浮半沉，惨白的脸上还残留着悲痛的痕迹。

掣电引雷诀，对于宋苏的修为来说有些勉强，他平时习练此诀，十次不过成功一二次。这次是他平生第一次用于实战，居然能在灵力几乎耗尽时成功使出此诀，境界也有所突破，这让他颇为欣喜。

实战中突破境界并不罕见，宋苏所修炼的雷法本来就是遇强则强的功法，他资质不错，平时也很用功，所缺的不过是实战对修为和心境的双重历练。他杀灭赢鱼王后境界不稳，便打坐调息，于静思中巩固境界，滋养丹田灵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苏于空灵境界中感到外界有些许动静，他缓缓张开眼睛，自觉所得甚多，心中平静喜悦。

却听见身边师姐轻轻的“咦”了一声。

宋苏看向少女，问道：“阮师姐，有什么不妥吗？”

少女面带诧异，她掐了个指诀，身周淡蓝的水灵气萦绕不休，半响才道：“有些不对，此地水灵气的流向有变。”

她极目望去，几里外的谷地原本有一个小镇，却因蒙水泄洪，将那里淹做一片泽国。

少女振衣而起，俏立于叶舟上，面色有几分凝重。

宋苏痴痴的看着凌风而立的师姐，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们去那里看看吧。”少女看了宋苏一眼，又低头打量自己，“嗯，这身衣服脏了，容我先换了衣服。宋师弟，烦请回避。”

“宋师弟？宋苏！”

“啊！阮师姐！”宋苏回过神来，听到少女的话他俊脸一红，吃吃道：“是，是，我这就回避！”说罢几步走出云舟，脚下还踉跄了一下，差点从半空一头栽下。

宋苏不敢回顾，脸红得要滴血一般，又慌忙从怀中摸出一块手帕蒙住眼睛，还在脑后打了个死结。

他心中七上八下，生怕唐突了佳人，脚下不觉走起了禹步，周折回转，瞬忽如电，好像这样才能平息心中的绮念。

少顷，少女换好衣服，看向空中行走如飞的少年，抿嘴一笑。

“好了，宋师弟，你禹步练得不错嘛。”少女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听在宋苏耳中却如仙乐般，他连忙站定，平复一下心绪才解开蒙眼的手帕。

少女换了一身月白色广袖曲裾，湖蓝色的衣缘，系着同色腰带，身上还带着清新的水汽，看去如晨露般清爽。

少年不敢多看，低头道：“阮……师姐，我们去哪里？”

叶舟飘飘荡荡，宋苏站在师姐身后，目光片刻也离不开她，只觉得无论去哪里，只要能一直看着她就好。

少女面色沉静如水，她停下叶舟，看向下方的堰塞湖，此时洪水已平息，水平如镜，丝毫看不出那里曾经是个小镇。

水灵之气积聚在湖面上，中心处是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水面漂浮。水中的女孩四肢微张，黑发如水藻，环绕着那苍白的小脸。

少女降下叶舟，缓缓飘向湖面，她掐了个指诀，一颗灵气萦绕的小球出现在指尖，随即飘向水面的女孩，小球落到她眉心，一触即没，淡淡的水光一闪，女孩睁开了眼睛。

孩子的眼眸幽黑，眼白泛着淡淡的蓝，她双目迷离，在看向叶舟之上的少女时，她翕张着毫无血色的嘴唇，从胸膛深处叹出一口气，又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