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林叔的顾虑(2/4)
的不对了。”不管是什么情况下,朵兰都习惯于声气轻柔地说话,叫人听不出她到底是在嘲讽,还是在替他抱屈。
林隽佑忽然抬起眼睛看了看她,目光里似乎盛着隐约的无奈感伤。
“我没记错的话……阿鱼的个子,现在好像都不如你高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忽然浅浅叹了口气。
朵兰顿时感觉自己的小腹缩紧了。另一个——在她冷清的人生里,林鱼青是另一个她真正视为家人的人。
“林叔,我也很担心阿鱼。村里人也算是落下脚了,不如我们再回头去找找吧?就我们两个,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她柔声道。
林隽佑皱起眉毛,没有出声。
“林叔?”
“你让我想想,”他匆匆地低声说了一句,转开了头。“我怎么能现在撇下村里人?”
朵兰一怔,有什么撇不下的?她不懂。伊灵顿村人并不是小孩子了,少了一个人看着,他们也能把帐篷扎紧,把野兔剥皮。
“阿鱼不和我们在一起,也许更安全。”林隽佑扔下了这句话,没再看她,转身走回营地——朵兰望着他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林鱼青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外头,林叔怎么放心得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自那一个晚上后,林叔就有点儿躲着她,现在甚至都不愿意和她一起去找林鱼青了。是因为被她看见了最无措的样子,所以不好意思吗?
朵兰将劈好的柴火哗啦啦地推倒在地上,土地上的草丛顿时一晃,土层裹住了这些沉重的木头。
她真怀念小时候,那时她与林隽佑如同真正的父女一样亲密无间。她还记得自己只有五六岁的时候,林叔一手将她抱在怀里,一手牵着林鱼青……去的是哪儿来着?是镇上,还是集英岭?她倒是记不清了。
同样记不清的,还有她母亲的状况。那个时候,她死了没有?
那一个永远满面愁容的女人像是她童年里一片幽暗的背景色,永远缺席,也永远抹不去。她几乎没有尽过母亲的责任,连她的死亡,都像是因为终于不必再养育孩子而松了一口气似的。但她小时候一点也不寂寞——反倒是她长大以后,朵兰渐渐感到了自己确是一个孤儿的事实。
这一次的逃亡路上,也许是为了避嫌,林隽佑慢慢与她拉开了距离;即使是在一块儿,他也总是一脸窘迫,好像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她这个年纪的少女。
如今……连林鱼青也失踪了。
那个总跟她一起跑来跑去的男孩儿,他身上的坠灵被贵族们发现了吗?他有没有落进教廷的手里?就像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无家可归一样,她也没想到林鱼青会突然失去踪影。
在不知不觉之间,她熟悉的生活已经被“坠灵”二字扯得分崩离析。
朵兰心绪翻腾地站了一会儿,直到那一捆木柴被盖亚滚下了山坡,她才回过神来,在漆黑下来的天色中,小心地爬了下去。村人们已经生起了一堆堆火——不是图坦的白火,而是真正的鲜红的火——在黑夜里劈啪作响,活泼地散发着光、热和浓烟。
与火相比,伊灵顿人异样地沉默。
一张张看了不知多少年的面孔,在红色火焰跳动的光影下,看起来竟陌生了起来。他们神情生硬隐忍,仿佛没有一个人的心思放在眼前的热汤锅上,都不知沉向了何方。朵兰在一堆火边坐了下来,林隽佑看了她一眼,端起面前一只锅子,起身给那几个女人拿了过去。
朵兰没有动。她稍显坚硬的面庞被火光映得通红柔和了不少,身体里却是空洞洞的一片黑暗。
同样的火堆,在半夜里熄灭了、归于沉寂,又在第二天重新旺盛起来。在火焰生生灭灭的循环里,平静劳累又饥饿的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也许是重重大山隔断了教廷军,他们终于放弃了追捕。
但浮动在空气里的焦躁,却好像一日比一日浓了。
外面到底是什么状况,对坠灵使的追捕是不是还在继续,伊灵顿人的身份是否已经被安吉尔家族知晓了……即使朵兰常常跟着村里的男人们一起去巡逻,她对这些问题也一个都答不上来。她最终也没有机会,和林叔一起出去找林鱼青。
或许是没有酒喝的原因,酒袋子的脾气也坏了起来。他醉醺醺的时候讨人喜欢极了,然而在断了一个多月的酒后,世上却再没有比他更难以忍受的人了,几乎没有一件事不让他生气。终于在一个深夜里,伴随着惊醒了众人的“哐当”一声,一只帐篷倒了,酒袋子与另一个男人翻滚着在地上扭打起来。
“你别逼老子拿出坠灵来!”酒袋子口齿不清地喊了一句,顿时叫周围的人都慌了;乱哄哄的一团黑暗里,谁也没有发觉一群黑影此时闯进了远处的林子——在这样幽黑得不见五指的森林里,连那些人手上的火把光都在几步之外被消融了。
第一个发觉情况的,是盖亚。
“是谁!”
朵兰的皮肤上炸开了一片鸡皮疙瘩,她刚刚叫了一声,盖亚已经远远地冲了出去;树林被它摇晃得震动起来,扑簇簇地落下了无数叶子和细枝——她忙冲回帐篷,摸黑抓起自己的长剑,向不远处仍乱成一团的村人高声喊道:“有人来了!”
少女的嗓音在混乱中撕开了一条裂缝,只听“啪”地一响,黑夜里立刻亮起一点雪白。
这点雪白迅速涨大,熊熊跳跃在空地上,将四周一切景物都映得失去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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