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大雪(2/2)

以他并不知道，在他的指尖碰到钟曳脸颊皮肤的霎那间，钟曳的瞳孔扩散，深棕眼眸变为浅淡的冰蓝色，似有一滴清泉洗去了他脸上的尘埃，连眼周肌肤都褪为莹白

钟曳无情地打掉他的手，同时极尽温柔地捏住他的下巴，用力地收紧，令他被迫抬起头。

“你说的没错，我们是朋友。”

薛饮看不到那只清澈见底的冰蓝色眼眸，以及对方那玉洁无暇、犹如焕然重生般的半张脸；他浅浅的笑了，单纯地为听到这句话感到开心。

钟曳好似戴了半张人皮面具，一半平庸，一半俊美，美的那半张脸，连眼睫和眉毛都是霜白色，如同白孔雀的尾羽。

“我们是朋友。”钟曳重复了一遍，“可是跟我这样的人做朋友，你也会下地狱的。”

“那我拉着你的手。”薛饮顺着袖子，摸到对方藏在袖中的冰凉的手，紧紧地握住，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但面前的人早已经不是他初见的那个，蜷缩在笼子里，脆弱得奄奄一息的钟曳了。

“不行。”钟曳这次没有甩开他，任由他握着，捏着他下巴的手卸了力，转而蒙住他失明的双眼，“你是个很好的人，薛饮，你不应该下地狱；你的眼睛你以为是你杀那只妖兽时，不小心被它的毒血溅到眼睛里才引起的失明，其实不是的，是我往它的血里注入了毒液，所以你才会瞎。”

雪静悄悄地落下，很没有声音。

“你在说笑吗”薛饮干笑着，哑着嗓子问。

“我是在说真相。”钟曳拿开蒙住他双眼的手，在他的锁骨处轻轻画了一道，“为了让你死后不受无间地狱之刑，还是我由来杀掉你。”

天黑了，雪越下越大。

街上行人纷纷进馆避雪，女子们收了伞裹紧狐裘回到馆内。

山琅不知不觉，便趴在栏杆上看了许久，风雪呼号盖住了那两人的话语声，他从头到尾都只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句话，并未把破碎的信息和线索串联起来，他带着纯粹的好奇地看了下去。

他看见那个目盲的少年突然间就倒了下去，而另一个人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山琅伸长脖子望去，久久没有等到另一人归来，遂纵身跳下，轻盈无声地落在雪上。

他感受不到寒意，赤脚踩着厚雪一步一脚印地来到倒下的少年身旁，他浑身冰冷，呼出来的气却是热的，化为白色的雾消散，他蹲下去，伸手探了探鼻息，已经没气了。

云栖岚听到这里，指甲深陷进木椅的花纹里，五指的指甲缝全都溢出血，他容色如常，声音很轻地问：“然后呢”

“师尊，您没事吧”楚芜问。

“没事。”

山琅道：“我一直没听清他叫什么名字，直到那天楚芜提起我才想起来，另一人的确是叫他薛饮。”

楚芜恨恨地盯着他：“你就这么放任我师兄横尸街头了”

山琅蹙眉凝神道：“不是放任，而是仰山下来和我一起准备把尸体安葬时，那个人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