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奏事生隙(1/3)
灼烈的日头照耀着已经龟裂的田地,一阵风卷起层层热浪,吹起几叶枯禾,一眼望去,唯见一片枯黄。
田垅里的农夫如同被抽干了水的稻禾般,没了半分生气。
……
宣州、徽州、和州、光州、毫州、宿州……奏旱的急报一本接一本递向临安,将酷暑的京城摧逼得几能着火。
自五月初——淮南、江南夏税的起征月起,就有早稻成熟的州县上报户部歉收,请朝廷给予减免粮税。最初的灾报被政事堂按了下来,密下敕令着当地州县开义仓赈粮,并秘遣专使出京核查旱情;六月初时,又敕命江南、淮南三路常平司调粮。
到得六月下旬,各地灾报已是汹涌迭至。然,直到六月二十五日,制科的进士试结束时,宰相丁起方于朝会上当廷奏报旱情——江南东路、淮南西路、淮南东路二十四州,计九十七县告旱,夏税无收!
顿时,如一记闷锤当头敲下。垂拱殿内一片哗然,嗡声四起。
左谏议大夫怒然出列,毫不留情面的当场弹劾:“九十七县告旱,岂无先后?延宕今时方奏报,宰相失职乎我的长孙皇后!”
丁起手持象牙芴板,向御座上的皇帝一礼,又侧身向殿内群臣微微一拱,说道:“此事臣早已向陛下奏报,只因朝廷立政不久,为免居心叵测之徒妄行不轨、扰乱民心,方未提起朝议。权为谨慎计,尚请诸同僚见谅。”
赵构微微颔首,道:“左谏议,旱灾之事朕已知得,事出有因,非中书之误!”
左谏议大夫张了张嘴还待说,却被右谏议大夫眼明手快地拉了下,递个眼色。两人共事已久早有默契,左谏议虽心有疑惑仍持芴一礼退回官列。右谏议低道:“居心叵测……”他悄悄指了指北面。左谏议顿然大悟,背上不由浃出一丝冷汗……幸好,他退回得及时!
群臣中心思剔透的早由宰相含糊的一句中琢磨出内里隐讳。当今登基不足两年,便天降大旱,北方凤翔府那位难保不窜出来说事。
丁起嗓音微微拔高,压下殿内嗡议之声,“启禀陛下,自古历朝历代,天灾皆无止绝,我朝今夏有旱亦非罕事,不足为惧。”
这话自是为皇帝和南廷脱责,赵构不由微笑颔首,目中隐有赞许。群臣哪能不领会皇帝心思,均纷纷附和。
丁起待众臣语声渐止,方又扬声道:“虽说天灾为常,但,我朝新立便逢此大灾,若不措置妥当,饥馑者众,必将引盗祸民乱,甚至胡言乱语者妄议朝政之非!”
“卿言甚是!如何措置,细细说来!”
“启禀陛下,政事堂已敕令三路州县当地义仓赈粮。每口每日放赈半斤,十六岁以上为大口,未及十六者为小口,一岁内不入灾册。州县按受灾程度分出极贫和次贫,极贫者无论大小口数多寡,均须全赈;次贫者则老幼妇女全给、少壮丁男酌半赈给。”
赵构奇道:“何以少壮丁男减半?”群臣中也有面带惑色者。
“禀陛下,老幼妇女者无劳力,无粮不足以自活,朝廷当全恤之;然壮丁有劳力,半数无偿赈粮,半数则以工代赈,既省了朝廷耗费,也益于灾地水利兴修,且可避免壮丁无事闲聚生出哗乱。”
“善!”
给事中胡安国皱了皱眉,方待出列奏言,超然立于群臣位列之前的卫希颜已诘问一句:“据我所知,各地义仓储粮不足为丰,可当得赈灾之用?”
丁起道:“回国师,朝廷已敕令江东、淮东、淮西三路常平仓向本路州县调粮。”
卫希颜紧逼:“灾情急、时日紧,常平仓从路治地运粮至各州各县,耗时耗力良多,丁相当如何确保赈粮及时并安全运抵?”
“国师担忧甚是!臣有二计,请陛下圣裁。其一,官府以高出平价二分向本地富户籴(di)粮,籴粮钱可由常平钱先行支偿,以后从州县税赋中计除;其二,当地官府发文,鼓励周边绅商向本州高价粜(tiao)粮。”
“不妥!如此岂非让奸商哄抬粮价?”刑部侍郎范宗尹当先反对。
“范侍郎所言甚是!”
“商人逐利,奸猾之辈!”
“此策当慎之!”
……
众议驳斥中,丁起微微瞥了眼对面清容澹澹的卫国师,想起枫阁中那人胸有成竹的一番话,芴板一扬,道:“诸位大人言之皆成理。商人确然逐利,然,正因逐利,有利之事焉得不至?灾地缺粮,以利诱之,群往也!官府优选价低者籴,众商竞价下粮价必不得抬高,纵高出平价,亦有限矣黑暗帝王嗜血后!”
这市场竞价的道理一干文臣鲜少得闻,一时垂拱殿中除户部侍郎叶梦得、礼部侍郎宋藻面露微笑外,余者皆一时反应不过来,不由脑中打转琢磨这道理。
群臣尚在思索中,卫希颜又淡淡问一句:“若当地粮商沆瀣一气,共同抬高粮价又如何?”
“国师所虑甚是!”刑部侍郎虽不解一向在朝堂上少言的卫国师为何今日特别针对丁相公,但此话正中他下怀,当即接口道,“官府急需赈粮济民,粮价高抬不下,州县主官不得已下亦得籴粮!官府则将徒耗十倍花费于籴粮上。”
“此点勿需着虑。”丁起想起名可秀曾自若笑道,“靖康难时我曾命各堂秘行收粮,只要运往灾地调高一分价粜卖少量,便如防洪大堤,但有一缺口,联价同盟便会如溃堤般瓦解。”
丁起在朝堂上当然不会明言有名花流作后盾,抬芴向赵构道:“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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